《地下室手记》

Notes-from-Underground

Written by Huang, posted on May 25, 2021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所做的这一切只会损害一个人,而不会伤及任何人。

前言

《地下室手记》

这是我阅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第一本书,总是听说其大名,终于得见。

但是我希望我从未读过这本书,这样我或许还能够快乐一些。

这本书的主角没有名字,或许他的名字就是你我。他的话是否是乱语,我想并不是。

notes from underground

主体

第一篇目:地下室
  • 我不仅不凶狠,而且甚至还是一个无法凶狠起来的人,我只不过是枉自吓唬吓唬麻雀,聊以自慰而已。
  • 我不仅不会成为凶狠的人,甚至也不会成为任何一种人:既成不了凶狠之徒,也成不了善良之辈;既成不了流氓无赖,也成不了正人君子;既成不了英雄,也成不了虫豸。
  • 我来告诉你们,谁能活过四十岁:傻瓜和坏蛋;
  • 我向你们发誓,意识太过丰富——这是一种病,一种千真万确、不折不扣的病。
  • 一个无耻之徒,当他感觉到自己的的确确是个无耻之徒时,这对他来说似乎倒是一种安慰。
  • 我之所以有罪,首先是因为在我周围的所有人中我的才智出类拔萃。
  • 这只倒霉的老鼠,除了原初的龌龊之外,又在它的周围蓄积了一大堆以问题和怀疑为形式的其他种种龌龊;从一个问题又生发出许许多多没有解决的问题,于是在它周围便自然而然地集聚起某种致命的污泥浊水、某种腐烂发臭的垃圾,其中也包括它的疑虑和激动,乃至率直的活动家们接二连三地大口吐向它的唾沫,他们煞有其事地站在四周,以法官和专制者自居,亮开嗓门,朝它哈哈大笑。
  • 当我由于某种原因并不喜欢这些规律和二二得四的时候,这些规律和算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 这是因为我自己都不尊重自己。难道一个意识清楚的人能够多多少少尊重自己吗?
  • 我曾经给自己臆想出一整套奇异的经历,并编造出一整套生活,以便有个什么由头凑活着活下去。
  • 我在心灵深处并不相信这是痛苦,还暗自嘲弄自己,然而毕竟深感痛苦,而且是千真万确、名副其实的痛苦。
  • 我将世界上的一切都变成了“美与崇高”,会在最丑陋不堪、最无可置疑的肮脏中找到“美与崇高”。
  • 是否当真存在某种东西,它对于几乎所有人来说都比他的最高利益更为珍贵,或者说(为了不违反逻辑)存在着某种最最有利的利益(这正是我们刚刚说到的被忽略的利益),它比所有其他的利益都更为重要,更为有利,一个人为了它,会在必要的时候准备反抗一切规律,也就是说,反抗理性、荣耀、安宁、幸福——总之,反抗所有这些美好的、有益的事物,只是为了得到这种原始的最有利的、对他来说比什么都宝贵的利益。
  • 这一利益之所以那么妙不可言,正是因为它打破了我们所有的分类原则,并且总是粉碎热爱人类之士为了人类幸福而构建的所有体系。总而言之,它搅扰一切。
  • 文明究竟使我们的什么东西变得温文尔雅了呢?文明只是在人身上培养出了丰富复杂的感觉而已……断无其他什么。而通过这感觉的丰富复杂的发展,人甚至会进化到从鲜血中寻找享受。
  • 只要发现这些自然规律,人就无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也就会活得十分轻松自在。
  • 人,无论何时何地,也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都喜欢随心所欲地采取行动,而根本不希望按照理性和利益指明的那样去行动;他想要做的事也可能违反自身的利益,而有时完全应该违反(这已是我自己的想法了)。
  • 由于所有意愿和推断都能确实能计算出来,因为有一天我们所谓自由意志的规律会被人们发现,那样一来,就真的可以建造某种类似于表格的东西,而我们也就真的可以按照这一表格提出意愿了。
  • 理性是好东西,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理性却终究只是理性,只能满足人的理性能力,而意愿却是整个生命的表现,也就是人的整个生命,既包括理性,也包括一切内心骚动。
  • 我坚信这一点,并且对这一观点负责,因为须知人类所有的问题,似乎的确就在于,人无时无刻不在向自己证明,他是人,而非管风琴上的销钉!
  • 也许人类在大地上追求的全部目的,仅仅就在于达到目的这一连续不断的过程,换句话说——就是生活本身,而非目的本身
  • 人永远不会拒绝真正的苦难,也就是说永远不会拒绝破坏和混乱。苦难——要知道,这就是意识产生的唯一原因
  • 可究竟为何我天生就有这样的愿望?莫非我生下来就只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论,即我的整个生存都只是一场骗局?难道这就是人生全部目的之所在?我不信。
  • “您渴望生活,并且自己用混乱不堪的逻辑来解决生活问题。您举止多么轻狂,多么令人厌恶,但与此同时,您又多么提心吊胆!您胡说八道,并以此沾沾自喜;您言语粗鲁,而自己又无休无止地为此担惊受怕,请求原谅。您要人家相信,您天不怕地不怕,与此同时,您又对我们的意见阿谀逢迎。您要我们相信您恨得咬牙切齿,与此同时,您却大说俏皮话,逗我们发笑。您知道您的俏皮话并不俏皮,但您显然认为它富有文采而自我陶醉。您也许真的受过苦难,然而您丝毫也不尊重自己的苦难。您也掌握了真理,可您却缺乏高风亮节;您出于渺不足道的虚荣心,拿您的真理到处炫耀、出乖露丑、大做交易……您确实想说出点什么来,然而,却由于内心恐惧而藏起了至关紧要的话,因为您没有和盘托出的毅然决然,却只有厚颜无耻的胆小如鼠。您夸耀意识,但您又总是摇摆不定,因为您虽然也在困心衡虑,但您的心灵却已被淫逸放荡所腐蚀,而没有纯洁的心灵——也就不会有完全的、正确的意识。而且您是多么惹人厌烦,多么纠缠不清,多么装腔作势!谎言,谎言,全是谎言!
  • 而我只为自己一个人而写作,而且我要一劳永逸地声明:如果说我似乎也是为读者而写作的,那也只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因为这样我便可以更轻车熟路地写下去。这只不过是形式,虚有其表的形式而已,我可是永远也不会有读者的。我对此早已有言在先。
  • 除此之外,也许我还能因为写作《手记》,真的获得慰藉。
  • 写作《手记》倒确实似乎在工作。据说,人一工作,就会变得心地善良、光明磊落。
第二篇目:湿雪纷飞

后一篇目没有做很多的笔记,因为我有时候感到很荒谬,有时候又十分的真实,只不过是放大了一点点。

  • 我试图用外来的感觉抑制住我内心中不断累积的愤懑。而对于我来说,外来的感觉只能来自阅读。阅读,当然对我大有助益——它使人心潮起伏,使人心花怒放,也使人痛苦不堪。不过,有时也使人感到乏味至极。我毕竟想活动活动,于是便突然陷入阴郁的、地下的、卑劣的状况之中——并非放荡,而是堕落。我的情欲由于我经常的、病态的愤懑而变得异常劲悍,十分炽烈。时常歇斯底里地发作,还伴随着热泪滚滚,浑身痉挛。除了阅读,我无处可去——也就是说,当时在我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尊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吸引我。此外,苦闷又日益深重,于是歇斯底里地渴望矛盾、对立,就这样,我便放纵自己荒淫起来。
  • 我不愿说谎,我做过保证。
  • 爱情是上帝的秘密,无论夫妻俩发生了什么事,所有外人都应该对此闭目塞听。这样爱情就会更神圣、更美好。夫妻双方要真正相敬如宾,而很多事情都是建立在相互尊敬的基础上的。既然已经产生了爱情,既然因为爱情而结了婚,那么为什么要让爱情毁于一旦呢?难道就不能保持住爱情吗?爱情保持不住的情况是少见的。
    • (荒谬不经的想法,这位先生为了展现自己竟然总是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言论。他自己都不尊重自己,这是确信无疑的)
  • 如果不是丽莎,就绝不会发生任何这类事情!
    • (这位先生真是令人生厌,但是我又确切地感受到这种心理存在的普遍性)
  • 哪一个更好一些——是廉价的幸福,还是崇高的苦难?
  • 所有这一切都将会催生极不愉快的印象,因为我们大家都或多或少地脱离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陷。我们脱离生活甚至达到如此程度,以致有时候竟对真正的“活生生的生活”产生了某种厌恶,因此当别人向我们提到它时,我们就会无法忍受。须知,我们竟然发展到几乎把真正的“活生生的生活”当作劳动,几乎当作了职业,而且我们大家都暗暗同意,还是照书本行事更好一些。可我们有时为什么要胡折腾,为什么要瞎胡闹,为什么要乱请求呢?
    • (因为你上面提到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向自己证明,他是人,而非管风琴上的销钉!”)
  • 如果让我们单独留下,远离书本,我们就会立即陷入歧途、惊慌失措——我们将无法搞清,我们追随什么,我们依靠什么,爱什么和恨什么,尊重什么和蔑视什么。我们甚至连做人——做一个真正的、有着自己血肉的人——都会感到有一种不堪承受之重;我们将对此深感羞愧,视为奇耻大辱,并且竭力成为某种主观臆造的一般性的人。我们都是死胎。

后记

十万字的篇目,用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读完。

我很难想象:如果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是经受过这样的思考,怎么能够写出来如此真实、触动人心的文字。他对于人类心理的把握,实在是太准确了,准确到我想要向他“破口大骂”。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东西?如果我从未感受过崇高的苦难,我愿意永远生活在廉价的幸福中去。

但是我已经感受到了,所以我再也难以生活在曾经的岁月之中。

另外,我在阅读第一章的时候总是感到他和我十分契合。甚至我发现我写作博客的潜在目的都同他不谋而合。然后我阅读了第二章,一种强烈的恶心感侵袭我的内心。我是这样的吗?

再到现在写作这篇博文,我发现我们每个人都是地下室人,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我们是悲哀的、不幸的,但是我们同时又是伟大的、崇高的。

另外:格瓦斯民族主义在中国应该叫茅台酒民族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