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父母

Essay-77

Written by Huang, posted on November 21, 2022

在这个城市、这个世界上,谁死了对我是个损失?这个人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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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本来我想写一篇关于『君子』的文章,但是几天前的一通电话让我感觉无论如何都要先写一篇关于父母的文章。

上周五,父亲给我发了微信说“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还给我转了八百元。信息是下午两点发的,我在晚上十一点看到了消息。第二天晚上,我打了视频通话,这似乎是本学期以来第二次。我完全知道母亲将会说些什么,我与母亲之间的距离就像物理距离一样,随着我长大,变得越来越远。现在,她已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了(虽然本来就没几个人听得懂)。

那隐退者终于站到了台前,但是我不敢揭开帷幕。——但我终究要做(写得非常隐晦且无章法)。

主体

Para 1

那隐退者。

不知道克氏的母亲隐于台后与我的博客中我的某些特征隐藏有什么区别。就像我在目的中所说的那样,我只为『个体』写作,因此我展现的完完全全是个人,而不包含其他任何东西。例如,工作、学习与任何他人。出现在博客中的他人,都是仅仅生存于我的脑海中的死人——有些死之已久,有些仍旧活着但不再能站在我的面前。我从来没有写过父母,因为他们仍旧活着。

人站在世界之中。这是在说:在我们生长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有他人,人生长于与他人共享的世界。那么,我为『个体』写作、描绘『个体』生存的状态,是无法脱离他人的。而我将生者拒之门外。

也许需要用精神分析的话语去讲述。我不愿意将生者带入博客,尤其是父母;原因大概是:我并不认为生者能够代表我说话,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的家庭条件不好,这在某种程度上造就了我的『自卑』(如果算得上的话,也许应该称为『胆怯』)。现代社会范式中,人们要求他人做到“成功”,而我似乎自始至终都是那所谓的“失败者”——当然,这是扯淡。如果一个人的生命由社会所决定,那Ta就不是人,而是一颗真正的螺丝钉。

我将他们带向台前,却什么都不愿意说。也许这是地下室人所说的“有些话只能对自己说”,但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昨天傍晚,走在路上,我看到了一辆摩托车。一段记忆向我袭来,我想到了童年时母亲骑摩托车载着我的样子。那图景有很多,其中有一副是:傍晚时分,我坐在后座说“月亮在跟着我们”,母亲的话并不清晰。走在路上,我的脚步突然变得缓慢起来,眼前似乎就是过去。——这是我第一次回忆起童年与父母。

Para 2

朋友。

我生命的一切造就了现在的我,这是一个悲哀的事实。

视频通话中,只有两点与从前的通话不同。第一是:父母开始支持我出国留学,但我现在并不想这么做(因为我没有为这方面准备过任何东西)。第二是:母亲告诉我说“多和朋友说说话”,我说“我没有朋友”。

回想起来,似乎从小到大,我真的从来没有能够超越同学关系的朋友。每当我想突破一些时,总是会因为自己在沟通中的笨拙而被拒之门外。我没有朋友,可能是因为我显得和他人很不一样。 我不知道朋友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许是某种责任。但是,我不愿意为他人承担责任,好像我在剥夺一个人的某些东西一样;但更因为我同他人比更为冷漠,或者说冷血。

舍友问我为什么不愿意谈恋爱,我说我不适合谈恋爱。我无法接受他人在我的生命中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现在那些占有重要位置的都是一些死人——我永远无法与他们面对面地说话。我只能通过博客自顾自地说些在他人看来极为怪异的话,也许我会想象与他们面对面说话的样子,所以我会说“陀思妥耶夫斯基,请原谅我”“母亲,我永远回不了家”。这样的我,会有人喜欢吗?

如果我遇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我也许会怜悯他,但绝不会愿意接近他。似乎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永远孤单的,那样的接近像是施舍。

但是,我知道我永远也无法遇上自己。因为我们生来就是不同的;索伦就是索伦,他人无法为索伦说话,索伦也无法为他人说话。

Para 3

抑郁。

谈话中,母亲再次和我说“心情开朗一点,不要抑郁了”。我对抑郁症有过一次调研,特点似乎都很符合。但是,我需要声明的是:人的心灵是无法通过那些所谓“持续感觉忧伤和丧失兴趣”的特征或者愚蠢的表格诊断出来的。我们因为某些事情感到悲哀,这完全是正常现象而非什么病症。某些时刻我们想要自杀也是完全正常的,因为世界是荒诞的而我们具有思考能力;如果没有想过自杀,那才是一种病症——被纯粹理性所操纵。所谓的“心理健康”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是毫无疑问的“消除异端”的方式。

但是,我知道母亲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懂我所说的那些,只是发现了我的绝望与悲哀;她希望我能够发现新的可能性,而不是沉湎于痛苦中。

我的确看不到任何希望。

请原谅我,母亲。


我在《乌托邦的真正消亡》中所说明的『意识形态冲突』,对于许多人来说是非常陌生的旧词新意。所以,我将它更名为『意识结构』的鸿沟。

必须要了解的是,我们的『意识结构』不仅是灵魂塑造的,还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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